距离提亲那天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,段书瑞仔细想了想,决定第二次登门拜访,找鱼母好好谈一下他的复仇计划。
当年鱼府被侵占的事是他数年来挥之不去的噩梦。哪怕是午间小憩,他也会梦到当年的场景——他被一群黑衣人围殴、鱼幼薇在他耳边失声痛哭,鱼父躺在病床上无力垂下的手……
每次从噩梦中惊醒,他都会无力地倚靠在床头,后背上濡湿一片,嘴里隐隐能尝到铁锈味。
他知道自己和对方官位相差悬殊,想要成功复仇并不是一件易事。
但是,这毕竟是他一时冲动惹上的祸端,如果他不亲自动手,手刃仇敌,那这个任务该交给谁完成呢?他还有何颜面在世上苟活下去?
在段书瑞神游的间隙,鱼母将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,“段公子,我知道你一直对当年的事心怀愧疚。不过,你知道幼薇她阿耶离世前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吗?”
她的话题转换得如此之快,段书瑞有些反应不过来,“是……是什么?”
“他说,生逢乱世,平民百姓的命运就像雨中的浮萍一样,根本不能由自己主宰……”鱼母极力掩饰住内心的悲痛,颤声道,“他希望你不要为他报仇……他只希望我们三人都能好好活下去……”
段书瑞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狠狠卡住了,一时之间呼吸不畅,胸中的疼痛翻涌不息。
他沉默良久,涩声道:“夫人,我明白了。我一直用‘俯仰无愧于天地’训诫自己,此仇不报,我实在是夙夜难安。”
鱼母愣住了,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子——修眉朗目、龙章凤姿,时光眷顾了他的容颜,雕琢了他的气质。他的面上早已不复当年的书生意气,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圆融世故。
“段某已经查明了凶手的身份,虽然后面少不了一番周旋,可是……请夫人相信我,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查明当年的真相。”
鱼母看到他眼中的坚定,自知多说无益,笑着点点头。
段书瑞从鱼母家回来后,又接连去了两次咸宜观,可惜两次都被僧尼挡在门外。他自知碰了一鼻子灰,只得侥侥地无功而返。
他心中烦闷,当下大笔一挥,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封信,邀崔景信出来喝酒谈心。
不知为何,聚贤阁的生意不如往常那般红火了。娜娜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,加之还有其余“副业”,索性推行“订餐制”——想要聚会请客的人得提前一周预订位置,一天之内预订桌数超过六桌,聚贤阁才会开门营业。
崔景信和娜娜的感情也是一日胜过一日,这不,段书瑞刚进了雅间,便看到崔景信将娜娜搂在自己膝头,两人正旁若无人地说着悄悄话。
段书瑞:“……”
不是,大庭广众下卿卿我我,这对吗?
这时,两人都发现了他的存在。娜娜面上一红,羞涩地捶了一下崔景信的胸口,后者哈哈一笑,忙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臂,举手做投降状。
“段公子,你们先聊,我就先下楼啦。”娜娜盈盈一拜,向段书瑞点头示意后,就步履匆匆地下楼了。
段书瑞看着那道倩影消失在视野里,这才关门进屋,神色复杂地向崔景信望了一眼,就差把“娜娜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看上你了”几个字刻在脑门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