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:“……”
喻海反问:“乐徵不信?”
少年摇头道:“我自然信的。”
“不觉得这是不正经?”
“若无欲,生灵如何繁衍?这并不是什么无法启齿的事情,只是——”少年在意的是另外一点,归龙说他病了有二十来年,再将他如今年岁减掉的话,这些旧作是他几岁留下的?
这么小的年纪,接触这些当真没问题?
画中栩栩如生,似画者亲眼所见。
少年支颐着,陷入了沉默。
这不是爱好的话,那就是以前生活清贫了。思及此,不由怜爱谭曲……啊不,怜爱自己了。喻海看够了笑话才将其他拿出来,除了让人面红耳热的避火图,也有正经画。
少年细细看过:“都有印象。”
他以前,真是个喜爱丹青的人。
“除了丹青,可还有其他?”
“兵书,在军阵上也有些造诣。”
少年听得认真,只是越听越发现不太对劲,喻海说他以前是个杀性很重的人,张口就是骗人,闭口就是杀人。杀过无德主公,灭国无良同僚,唯一有良心的爱好是养猫。
“猫?”
“叫槐序。”
槐序这个名字让少年心间一动。
刚冒头的一点儿怀疑也被他打散。
“槐序,我记得它!”
所以——
真杀过无德主公,灭过无良同僚?少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猜测自己或许是被逼到无路可退才会怒而拔剑吧?杀性重,是不得已。
乐徵,应是天底下最好的。
“……那你记不记得自己养不起猫,便去吃空饷做假账?”喻海提及这事儿就气!
少年:“……养一只猫,何至于此?”
避火图赚的钱应该能养好槐序的。
喻海幽幽道:“你养了几百只。”
少年:“……”
所以说——
养猫人碍于生存压力不得不走上贪腐路?
少年决定暂时跳过这个话题,又问喻海自己有什么故交亲眷。喻海却说他生性比较孤僻,不爱与人交际,整天阴仄仄躲在人后不知盘算什么。唯一玩得来的人是祈家子。
“那是谁?”
“祈善,康国中书令。”
少年蓦地睁大眼:“竟都是中书令了?”
喻海:“你俩有过命的仇,你还乐?”
“我俩是仇人?”
“嗯,他害你得这怪病。”
少年抿了抿唇:“这……或有误会。”
不管是祈善这个名字,还是谭曲这个名字,少年的直觉告诉他应该都是很好的人。
喻海差点儿气笑:“有什么误会?”
“……即便不是误会,我也不怪他。”少年起初小声应答,尔后想起中书令前面还有康国两字,而康国似是曲国对手,就是跟喻海主上打赌的那个国家,剩下的话就被吞回。
喻海:“……”
什么记忆都没有直接说不怪……
祈元良这厮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?
少年见他沉默,神色局促,不太自然问喻海:“归龙是希望我能找祈善寻仇吗?”
“就凭你?人家现在有权有势有地位,单只手玩你十条命都不用带上脑子。”喻海这话也不是假话,他确实没指望少年能冒出奋起报仇的心思。说得难听些,走个路都没走稳,还找祈元良寻仇?谁给他的勇气这么想啊?
祈元良吗?
呵,祈元良说不定真会给。
“你将病养好就行了,其他不用多想。”
喻海跟祈善仇恨再大,也不会拿个半大少年做筏子,大人的仇恨殃及小孩儿作甚?他只是很期待祈善一切伪装都崩碎的那一日。
少年闻听此言,肉眼可见松了口气。
却又听喻海补了一句。
“有仇,我自己报。”
“可他是一方强国的中书令……”
“中书令怎么了?呵,就他没二两的脑子,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千里单骑来送死!”
喻海时时磨剑就等那一天。
主动上门寻仇?
不符合他喻海的牌面。
他要祈善亲自到他跟前来!
少年眸中掺杂忧虑,越来越清晰的睡意让他没撑住多久,喻海低头的时候就看到他斜靠着轮椅睡着了。呼吸清浅虚弱,却比躺在冰棺近乎没有好得多:“真期待那天。”
康国那个是祈善,自己这边的就叫谭曲,合情合理。喻海心情不错打了半宿棋谱。
有人心情好,自然有人心情差。
例如最近睡眠质量不太好的沈棠。
鬼晓得怎么回事,这几天睡觉做梦吵吵一片,偏偏又想不起梦境里面在吵啥东西。
只知道人很多,嘴很杂。
低头一看——
那卷封神榜不知道怎么打开了。
所有的字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什么。
沈棠凑近一看,发现它们在围观几个缺了半截的字。一堆字交头接耳,嘀嘀咕咕不知在议论什么。她的火气根本压不住,骂道:“大半夜不睡觉,你们闹你们祖宗闹!”
一群围观字瞧见沈棠靠近,纷纷鸟兽散。
只剩零星一些字还在。
沈棠从仅剩这些字身上看到惊悚二字:“你们之前干仗哪次不是打得大卸八块?那时也没见你们怎么慌张。它下半截跑哪儿了?”
她在画轴上找了半天没找到剩下半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