灵郡,望川,曾是为天下人仰望的大鼎人族第一名山。
哪怕在吕祖横空出世之前,这里不过以险峻著称,在诸如昆仑之类既有历史又有仙名的福地看来不值一提,也不影响它在过去三百载里在百姓心中无人能及的名望。
但一切的繁荣,都已经远去。
在吕祖仙逝,三千剑修离山远去之后,在灵郡多灾,北夷扣边甚至于流民暴起之后。
曾经被视作镇压人族气运的望川,如今重又成为了那座无人问津的险峻大山。
这一日天还不亮,望川山下就迎来了一位少见的客人,这人身材魁梧,背后斜背了一柄粗大厚重的长刀,长刀之后,压着一个硕大的实木箱子,其中,装着魁梧男人全部的家当。
他来到大山脚下,抬头去看,昏暗的天空作为背景,望川如同死了一样没有一点光亮。
他紧了紧实木箱子结实的背带,迈步踏上已生了杂草的石阶,仿佛朝圣一般庄严,又似祭拜一样沉重,一步一步,不错过任何一级台阶。
不知道走了多久,待到东方泛白,他才看到望川山腰之上第一座茅草屋,是最简单的样式,甚至于做工匆匆,显见是不曾久住的,而后是第二间与第三间相邻于一处,就有了些生活气息,再往后,是一小片房屋的聚居,顶上不再是毛草,有些甚至纯以石砖垒砌而成,做工考究,大概是费了一番功夫。
魁梧男人仿佛一个旅人,行走在被时间遗忘的地方,眼见着四周的一切,想象着曾经的繁荣,和现在的没落,一言不发。
旭日东升,他继续向上,大片大片的聚居之地复又渐渐稀少,即至最后,只剩下孤零零的两个房间并排在那里,与之前的几千个屋舍一样,人去楼空。
魁梧男人在这里停留了片刻,抬头看一看山顶,再度向上爬升,又是一些时候过去,在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的情况下,他成功的登上了望川之巅,光华如镜的山顶上,一棵树木,以残枝的模样存在在那里,悬崖之畔,也不见传说之中吕祖曾坐的悟道石。
空空荡荡,什么都没有。
魁梧男人说不清此刻内心里的是失望,还是凄凉,他只是呆呆的站在那悬崖之巅,向北,看着那条愤怒奔涌的大江,当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撞击着这座大山,他觉得,终究有一日,即便是这样的大山,也该是抵挡不住的吧......
“这位......这位客人......”
就在魁梧男人出神的时候,在他身后,忽的传来一个略有些稚嫩的声音,他回头去看,就见一个少年模样的道童正站在他方才登顶时候的来路之上,怯生生的看着他,犹豫着问道,“你......你来我望川可是凭吊......?”
魁梧男人点了点头。
道童见他如此,便稍稍松了口气般,微笑道,“近些时候愿意来望川凭吊的人似是多了些,客人若是想要在山上住下,各位师兄们的房舍也可暂时借你,师姐们的却是不行......”
魁梧男人问道,“你不问我是何人?”
道童摆手道,“大师兄说,愿意来此凭吊的,不问出身,皆可,”他指了指面前的平滑山顶,道,“客人不知,过去这里,可不是谁都能来的......”
“当然,”魁梧男人又紧了紧实木箱子的背带,回头再看一眼那怒江,从道童的身边走过,径直下山去了。